第(2/3)页 钱进自然明白。 很多社员也想红星刘家生产队将大集体改制为包产到户,肯定有不少人想要大包干了。 就在他们的沉默中,刘有余、王秀兰和几个人进来了。 刘旺财给他介绍了一下,这几个人是队里的党代表和社员代表。 他请钱进过来就是想谈谈生产队改制问题的,所以昨天从来取鱼丸和豆腐的突击队队员口中得知钱进今天会来,他一早就把开会的主体人员叫齐了。 此时大家落座,气氛凝重。 略有些不安。 土炉子烧着劣质煤块,烟雾缭绕,气味呛人。 老少爷们不是旱烟卷就是老烟袋,他们一个劲抽烟,钱进一个劲的抽二手烟。 钱进看向几个被推选出来的党代表和社员代表,看着他们脸上弥漫的风霜和惆怅,不免心有戚戚焉。 老百姓苦了太久了。 是该过点好日子了。 没人说话,他先开口:“刘队长,我明白你们找我来的目的,咱们开会吧,你们先开始议题。” 在生产队掌舵二十多年的老队长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开会是一件难事。 他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 冬日的上午,天气阴沉。 心情也阴沉。 “咳、咳咳!”老队长先咳嗽两声,又拿烟袋锅子在那坑洼的桌面上用力磕了两下。 “都是自己人,不废话了,今儿个把大伙弄过来,不为旁的,就是那一桩事——大包干!”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躲闪地看向斜对面坐着的钱进。 钱进冲他点点头:“刘队长,您说吧。” 刘旺财此时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慌,因为他知道有未知在等着他。 面对平静淡然的钱进,他忍不住当场求救:“钱总队,你是城里的领导,见得多识得广,关于大包干这件事,你肯定懂的比我多……” 有个强壮魁梧的社员代表忍不住说道:“队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磨磨蹭蹭的了?要不然叫我来说吧。” “现在我丈人他们生产队搞了大包干,船、网、海滩都包下去了!嘿,钱总队你是没瞧见,他们社员分家以后那干劲儿真是邪乎!” “他们是秋天刚分家,现在还看不出粮食啥情况,可分了渔船后,打渔的那些人家是真拼命,那渔获量打着滚地往上翻!俺们这儿呢?” 王秀兰不高兴的说:“贰角,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是队长了?” 贰角要反唇相讥。 刘旺财阴骘的眼神看了过去。 老队长的威风还是有的。 贰角低下头嘀咕两声不再说话,可是看表情就知道还不服气。 刘旺财叼起烟袋杆想抽一口烟,但咂巴一下子后才想起来,烟袋锅里还没有烟丝呢。 这样他一边塞烟丝一边说:“就是这么回事,现在队里头都翻天了,吵成一锅滚粥。” “钱总队我先问问你,这‘大包干’,真就比我们这碗‘大锅饭’香么?” “拥护它的,蹦得老高,把反对的全骂是‘懒汉’,说他们光想着出工混日子,躺着等分粮。” “反对的呢?嗓门儿也不小!” “他们指着要搞大包干的人鼻子骂,说这是开了倒车,是要挖集体的墙角、是要当社会的破坏者,是要‘单干’搞旧社会地主那一套!”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也被卷了进来,分成了两帮,天天碰面,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亲兄弟都红脸!” “钱总队,我叫你来是没法子的事,你给俺队里掌掌舵,你说我们红星刘佳这船到底往哪条道上开啊?”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剩下焦虑和茫然,眼神直勾勾地望向钱进,期盼着能从那张平静的脸上得到明确的答复。 钱进坐在靠窗一张掉了漆的破椅子上,静静听着。 听完刘旺财这番话,他没马上开口,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刘旺财终究是老了! 生产队平时有他帮衬发展的好,刘旺财还能镇得住场面。 如今出现根子上的大乱子,他害怕担责任,在这件事上犹豫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实际上现在神州大地上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个生产队长跟他一样在犹豫、在彷徨。 钱进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还是问道:“刘队长,你自己的意思呢?” 这问题像根针,一下子扎穿了刘旺财故作镇定的表象。 他那张老脸更加皱缩了,毫无往日的威严果敢:“我说实话,钱总队,咱不是外人,我不怕你笑话,现在我心里头是真乱得慌啊!” “大包干,我说不清这路究竟好是不好,我是队长,盼着队上好,盼着家家碗里的糊糊能稠点儿。” “可这、这万一一步走岔了道儿,我就成了队里的罪人啊,玩一再被上头抓了典型,那整个刘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这点脸,就全没了啊……” 他抓起烟袋锅子点燃了狠狠嘬了一口,辛辣的烟火气似乎呛到了他,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弓起的脊背像一座快要垮塌的山梁。 “队长,这有啥说不清的!”一个沙哑却高昂的声音猛地炸响,压过了咳嗽声。 这次不是贰角,是个叫王大栓的中年汉子,整个矮壮结实得像口铜钟。 他豁然站起,粗糙的巴掌“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里茶水晃荡了起来: “钱总队你在,正好评评理!” “咱不说远的,就说俺家里,一家五个劳力,全是能使劲、舍得使劲的好劳力,天天跟着大帮哄地里出工,可年底工分一分,换的粮食还顶不上一家人的肚皮!” “为啥?就为那些混工分的懒骨头拖累着!” “队长你瞧瞧西头瘸子,妈的,这不能干,那也干不动,可出工一天,他一个工分落不下!” “凭啥?就凭他‘困难户’?凭他按人头分?他那份粮,是地里刮来的泥巴变的?还是咱大伙裤腰带勒出来的血汗变的?” “叫我说大包干有啥不好?包到户,谁想多收粮,就往死里干,自家地里的汗珠子自家地里收成,谁饿肚子怨不得旁人,这叫天公地道!” 他胸膛剧烈起伏,喷出的唾沫星子到处飞。 “放屁!”话音未落,一声更加粗糙的吼叫像锤子一样砸了过来。 是党代表刘旺福。 刘旺福也站了起来,指着王大栓的鼻子,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声音拔得又高又刺耳: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