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我们红星场现在重点养殖一批洋鸡苗,那洋鸡苗金贵,怕冻怕热怕脏,比当初下乡伺候刚下地的牛犊子还费劲。” “整天就是盯着温度计,扫鸡粪,拌饲料,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 魏清欢问道:“三哥你不是刚才说你还立功了吗?先说立功的事吧?” “就是。”钱夕推了三弟一把。 钱烈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声音也扬高了些:“是这样的,我们养的洋鸡苗叫白洛克鸡,我去的时候,第一茬白洛克鸡苗闹病了!” “场长、老兽医都没辙了,眼瞅着一棚鸡快死光了!” 钱烈深吸一口气,仿佛那鸡舍里刺鼻的气味又钻了进来:“我就跟场长、跟老兽医赵师傅,提了在医书上学到的一个土法子。” “没怎么用药,就是用沟里的马齿苋、车前草加干姜熬汤药又点了艾草熏,用了这么个简单法子来治疗。” “那赵师傅鼻子哼得老高,瞧不起我的土法子,差点轰我走了,还是我们场长魏得胜同志急了眼,拿死马当活马医,用了我的法子……” 越说,他的语速越快了起来,眼神也越来越亮。 钱烈的手也不自觉地比划起来:“头一天晚上,鸡还是蔫,可到了后半夜,嘿,情况好转了……” 他绘声绘色的将情况说了一遍,但没提后面魏得胜和同事们对他的赞誉。 自夸的话他说不出来。 但一家人能想象出钱烈在场里的风光。 钱进笑道:“难怪你一去就把你给锁在里面了,原来你是在里面立功了,人家不舍得放你回来。” “好!”钱程猛地大喝一声,震得炉火都噗噗跳了一下。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激动得站起来,声音洪亮:“出息了,老三你是出息了,给咱老钱家争脸了!” “好!太好了!” 陈寿江也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老三这十年苦没白吃,本事是真本事。” 赵晓红眼中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看向自家男人,满脸的温情。 钱程作为大哥,看到弟弟立功比自己还要开心:“我上班快一年了,结果碌碌无为啊,哎呀,老三,你是真本事在身,你是牛逼了。” 钱烈赶紧说:“大哥,你别这么说……” 他嘴笨,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进笑道:“对,大哥你怎么碌碌无为了?你是在为人民服务,只要给人民服务好了,那你这就是在立功。” “何况,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魏雄图在旁边插了一句。 钱程高兴的很。 他说道:“老四给老三找到了工作,然后老三就立功了,嘿嘿,咱钱家是双喜临门了,今天必须吃顿好的,好生庆祝!” 然后豪气地一挥手,对着厨房大喊,“红霞,饺子馅太素,改包子,包肉的,今天咱家请客,我这个当老大的给弟弟庆祝一下。” 孩子们一听能吃肉包子顿时高兴疯了,纷纷跳起来挥手:“包子,肉包子!” “肉包子万岁!” 魏清欢蛾眉倒竖:“蹦跶什么?楼下的叔叔阿姨上来揍你们!” 一群孩子跑到了楼上去继续蹦跶…… 陈建国贼精,拉着汤圆蹦跶的最欢。 钱程特意去叮嘱一句:“就用上回我从南市场捎回来的那块好五花肉,全搁上!” 马红霞瞪他:“你懂个屁,这几点钟了你还想吃包子?吃包子不用发面吗?” 钱程嘿嘿笑:“要不然做烤包子?” 马红霞翻白眼:“一边去吧。” 她咨询魏清欢:“小魏老师,包子饺子你是行家,没时间发面了,怎么弄?” 魏清欢沉吟,说道:“那就准备点热水,用笼屉发面和给包子开面。” “不过,这顿饭怕是得七八点钟才能吃上了。” 马红霞说:“行,那就让他们等等。” 改弦易张,厨房立刻热闹起来。 马红霞和赵晓红去剁那块肥瘦相间、油光水滑的五花肉。 钱夕和魏清欢娴熟地和面、擀皮子。 等待包子上屉的时间里,钱烈把三个孩子拉到身边,细细问着这几天的趣事。 钱程、陈寿江、钱进几个男人围在炉子边,谈论着城里新开的自由市场。 孩子们的笑闹声和大人的谈笑声交融在一起,驱散了雪夜的沉寂。 钱进很关注个体工商户政策的发展情况。 钱程说:“政策方面应该是允许了。” “我听领导说,首都已经出现个体餐馆了,然后南方一些地方也有不少个体户开始做买卖,东瓯那边还开始发放个体工商户经营执照了。” 钱进点点头:“咱们市里呢?能不能办执照?” 钱程摇头:“还不行,个体工商户可以经营,可是国家具体支持还没有出现。” 钱进说道:“应该快出现了,你关注点这个事,可以办营业执照后,你用我大嫂和小魏老师的身份各办一份。” 钱程犹豫:“你还打算当个体户?老四,你已经有地位有前途了,可不敢瞎折腾呀。” 钱进笑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这边有数呢,我不折腾,我是闹腾。” “人生的真谛就是闹腾,否则岂不是一潭死水?” 陈寿江磕着瓜子鼓掌:“四兄弟,你是好样的。” 钱程一个劲摇头。 蜂窝煤炉火烧得更旺了,屋子里暖和起来。 最暖和的还是厨房。 大蒸锅坐上灶台,发面包子上了蒸屉。 煤气火焰凶猛,水很快沸腾起来,白茫茫的蒸汽裹着浓郁的肉香、清新的面香呼啦一下漫溢出来,驱散了屋子里最后一丝寒意,暖烘烘地糊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心上。 赵晓红让其他人出去,自己在厨房看火候。 过了一会,她开心的吆喝了一声:“同志们,开饭喽!” 厨房门帘掀开,大股滚烫的白色蒸气如同开闸般汹涌而出,带着面皮的麦香和肉馅饱含汁水的浓郁香气,直灌进堂屋。 白气散开些,露出蒸屉里一个个圆润饱满的大包子。 四个妇女都是厨房好手,这包子样式不一,可都包的很好。 只见暗白的表皮被蒸汽蒸得微微透亮、隐隐透出肉汁,有几个包子甚至顶开了肚皮,露出了里面油光闪闪的肉馅儿。 马红霞洗洗手急忙先把几个破皮包子挨个装到碗里去,顿时,诱人的汤汁沿着裂口边缘慢慢溢出,最终凝固在了冰凉的碗沿上。 孩子们欢呼雀跃,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是嗷嗷待哺。 马红霞便把破皮包子给他们。 大人上班辛苦,得吃好的。 小孩不挑不拣,这可是肉包子呀,能吃上肉包子就行。 一人一个碗,碗里一个大包子,他们可高兴坏了,抱着包子排排坐开始吃起来。 陈建国最心急,拿到包子就一口咬了下去。 结果滚烫丰腴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迸开,烫的他哇哇叫。 钱途终究是大孩子,有心眼儿。 他去打开窗户,将包子撕开口放到寒风里吹了起来。 顿时,浓郁纯粹的肉香、葱姜的辛香、面皮的麦香全被寒风送了进来。 钱进也去拿了个大包子,同样开窗吹包子。 还好复式楼窗户多,一人一个窗户,否则还轮不过来。 包子不那么烫了,钱进呼呼吹两下咬了一大口,顿时,满嘴油光。 他连声赞道:“好肉,好馅儿,好吃!” “老三你多吃,这东西解馋,你们在养鸡场里怕是吃不上。”钱程指着钱烈说道。 钱烈咬了一口,那熟悉而奢侈的肉香滚过舌尖,烫意直暖到心窝,确实比养鸡场里任何一顿饭都更让人感觉满足。 此时小雪还在外面飘着。 寒风呼啸,寒意凛然。 第(2/3)页